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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太人的中国故事 我问他如何看待扎哈·哈迪德，他说，扎哈是一个里程碑
式的建筑师，“但我跟她不同的是，我不是要做雕塑似的建筑，
渡堂海跟中国的故事始于 100 年前。“我的外祖 我尝试让建筑消失。”在书里他写道，“若建筑仅仅是雕塑，
父母 1915 年从俄罗斯逃亡至上海，我妈妈 1919 年生 那你我就如同生活在建筑博物馆里，视觉污染将主导我们的视
于上海，是中国给了我妈妈生命，我的生命也可以说 线和生命。”他相信“建筑应当相互呼应，相互尊重，和自然
是拜中国所赐。” 对话，让空气和阳光进入。”
1984 年，他第一次来华旅行。在他的记忆里， 渡堂海在美国南加州大学取得建筑学学士和硕士学位，此
那是一个“没有”的时代，没有飞机，没有钱，没有 后在美国和日本执业多年，并在世界多所高校担任教职。1990 年，
食物，但中国人有一颗美妙的心。2008 年，他赢得 他在以色列特拉维夫创立建筑事务所，致力于公共和私营领域
以色列外交部发布的 2010 年上海世博会以色列国家 的新建筑研究、设计和建造，建筑项目遍布亚洲、波斯湾地区、
馆设计 - 建造 - 运营项目。对于中国人来说，这也 非洲、以色列和欧洲。2006 年，他因为“17 年来专注开发和完
是渡堂海最负盛名的作品。 善新型建筑技术、开创以色列新建筑语言”而获选以色列建筑
上海世博会以色列馆俗称“海贝壳”，其造型 建造中心奖；2007 年被提名以色列建筑大奖候选人；2010 年被
来源于犹太传统意象——安息日期间吃的麻花状面包 以色列建筑协会评为年度最杰出设计师；2011 年被以色列《经
“哈拉”、光明节里点燃的辫子蜡烛，都是这样相互 济学》杂志评为年度最佳建筑师。
附着旋转的形象。但渡堂海说，这个建筑设计更多受 纵观渡堂海的作品，其建筑多以曲线为主，例如阿兹列
到老子的启发，它就像太极里的阴和阳，是中西对话， 里教育增进学院的主体部分用混凝土喷洒而成，建筑的两翼不
也是他的以色列身份与中国情缘的握手。 对称地环绕中心庭院，有着阴阳共处的和谐；雷霍沃特演艺中
渡堂海学习中国诗歌、绘画、文学和哲学，在世 心的入口大堂有一幢花瓣般的弧形墙，中央大楼则由剧场、舞 玻璃桥轻薄到若有若无
博会项目期间，他还写了两本诗集，用三种语言（希 台和犹如自然山脉形状的演员配楼组成；具有国际知名度的
伯来语、英语、中文）写上他的短诗，并附上他的摄 AORA 太阳能塔像一支含苞欲放的黄色花朵；阿什杜德演艺中
影和建筑作品。诗集出版后，他寄给以色列总统西 心则取法阿什杜德大海和沙滩的美景，拥有令人难忘的线条。
蒙·佩雷斯，后者给他回信说：“你的诗歌是那么的 渡堂海说，在犹太人的传统中，妈妈们总是教孩子们去提问， 那么自然而然也就有了诗意。”
出生在耶路撒冷，生为以色列人，渡堂海的原名“Haim”
雅致，那么的优美。你设计的建筑如此充满表现力， 而不是顺从。“你提一个问题，可能会得到一百个答案。那是
就像来自《创世纪》的年代，美得让人惊叹。” 为什么有那么多犹太人得了诺贝尔奖。”不断提问，追寻答案， 在希伯来语中的意思是“生命”。“我叔叔的名字也叫 Haim，
但他 13 岁的时候被纳粹杀害。我的童年很好，但 1973 年我也参
才让他的建筑变得与众不同。
上世纪 80 年代，他曾专程从洛杉矶飞去墨西哥拜访建筑大 加过战争。当你参加过战争，你知道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我不想谈战争，我更想谈生命。”渡堂海说。
师路易斯·巴拉甘，那是巴拉甘去世前一年的圣诞，他无法找
建成后的风景 在他眼里，“建筑的终极目的就是存在（to be）”，而
到巴拉甘在当地的作品，等待了两天之后，终于忍不住直接敲
作为一个建筑师，其终极目标是为了给予（to give），“对于
开巴拉甘的家门，“巴拉甘邀请我进入他的房子，于是我看到
他那标志性的楼梯，楼梯上放满了书。然后我们交谈，那是我 99% 的人来说，生活都是不容易的，每天一醒来就要寻找食物，
要还房贷或者交房租，而建筑师可以让生活和城市变得更美好。”
一生中最具宗教感的谈话之一。”
他跟中国学生们说，要保持对万事万物的敏感，最重 30 年前，渡堂海在纽约学跳舞，梦想成为一个舞蹈家。
他的老师曾经为路易斯·康工作过七八年。渡堂海自己未
曾见过路易斯·康，但他去过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图书馆，听康 要的就是要与自然保持接触。因此，带着学生去黄山 他说，犹太人天生喜欢舞蹈，“我继父在 80 岁的时候，在一
写生，遇到下雨了，他会让学生们在雨里作画，因为 个派对上搂着我妈妈跳华尔兹，跳了两圈之后，他心脏病发作，
的口述录音，听他的演讲和诗，“那是我理解路易康的方式。”
阿什杜德演艺中心 渡堂海说，“但是那产生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我花了 15 年的 “你需要成为自然的一部分”；他也让学生们在皓月 死了。噢，我那可怜的妈妈——不过话说回来，跳舞的确挺
当空下现场作诗，一个十八九岁的学生念出自己写的 好的。”
时间，才彻底忘掉路易斯·康对我的影响——他太强大了。”
“任何一个大师都有这样的问题，他会给你太大的影响， 第一首诗，“即便你的青丝变成白发，我仍会等待着 我问他在中国经历过的最好玩的事情是什么，他说：五年
你”，他竟忍不住流泪。 前，他在中国某个小城市看到大妈们跳广场舞，高兴得不得了，
以至于你很难摆脱他们。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从源头学起，
那就是自然。” 他相信人生来就带着大自然所有的智慧，“莫扎 “我跟她们一起跳，我爱死她们了！”那天采访结束的时候，
特三岁开始作曲，而如今一岁的婴儿，你给他一个智 他仿佛回到了那天的现场，兴奋地掏出手机，给我们播放他拍
建筑师的终极目的在于给予 能手机，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去点击，去滑屏。”他也 摄的广场舞视频。
强调“能量”，说“存在就是上帝，时间就是此刻”， “老子说大音希声，你能听见音乐，却无法触摸；建筑则
而谈及自己建筑中的“诗意”，他又会说，“如果说 是凝固的音乐。而舞蹈，它是关于身体的，当他们跳舞的时候，
渡堂海强调“道法自然”。湖中的树，雨后空寂的蜘蛛网，
自然就是一首诗，那么我做的项目，因为从自然中来， 我想，他们是自由的。”渡堂海说。
上海世博会以色列馆 林间的光影，都是他镜头下的常客，也是他师法自然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