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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一些边边角角的破损或其他的质量通 山工程十年来饮食作息不规律、因此犯 的高要求,从第一次施打大口径的密排 动、吹牛、八卦、喝酒,也许偶尔还抱 负重”。 特别报道
病,终归会有一些遗憾。你想做到毫无瑕 上胃病的结果。 钢管桩,第一次接触海上大体积高性能 头痛哭过。 这里的生活当然也不便利。远离都
疵,但实际上任何人都做不到。但是,我 胡令喜欢看小说,金庸、古龙和《平 混凝土,第一次自主制造大口径高标准 如同这个混合了人工工程的孤岛, 市,没有精舍,没有美食,没有华灯,
们在做的过程中是一个难题一个难题地去 凡的世界》;王斌,以及陆域项目生产 螺旋钢管桩,第一次见识水下阳极块, 他们也生活在某种“孤岛”之中,与外 没有鲜衣——实际上,即便有钱消费, SPECIAL REPORT
解决,一旦把问题拿下,心里又感觉特别 经理张泽和沈诚则喜欢追美剧、打 CS 第一次实施深海地基加固,第一次施工 界隔绝。 平时也没有合适的场合,大部分时候,
的舒畅。” 和 DOTA,虽然大部分时候根本没有时 水下倒滤层……无数的第一次,给年轻 王斌有一个颇让人怃然的比喻:“正 他们都穿着公司发放的工装,唯一要多
间在虚拟空间里征战,现实的战场就已 人们带来了诸多前所未有的挑战。而以 常的人朝九晚五上下班,他们的生活是 买的就是鞋子和袜子——因为整天在现
孤岛上的坚守者 经够他们忙活的了。 “洋山学社”为平台,项目部最终研究 一部连续剧;但对于我们来讲,生活就 场走来走去,“费鞋费袜”。
不过,如果非要给他们别上一个标 并获得发明专利 4 项,实用新型专利 9 是一段 PPT,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片段, 期间有人选择退出,也有人选择坚 码头桩基
关于吴恺一,项目部一直流传着一 签,那可能是:他们都“爱”开会。 项;获得省部级工法 6 项,国家级工法 而且这个片段有时候还很卡,两个星期 守。对于坚守者来说,这一切都成为生
个笑话:曾经有人问吴恺一,他到底能 “他们都说洋山这个地方是‘夜总 3 项;获得集体科技进步奖 3 项、水运 是最起码的,有时候忙起来一个月都回 命中累积的记忆。
喝多少瓶啤酒,吴不说话,竖起一根手 会’,别人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其实就 科技进步奖 1 项及上海市和国家科技进 不去。” 王斌记得做洋山港一期工程的时候, 通的事情,看到大海都想通了。”
指头。 是夜里总开会,简称‘夜总会’。”王 步奖各一项。 现实中“受困”于此,因此精神上 在海上见到过海豚;记得涨潮时被冲到 “你们知道洋山港四期做完之后,
“一瓶?”他摇头。 斌说。 沈明绕说:“我们说利益最大化—— 就要追寻更大的自由。王斌说,在这里, 混凝土承台上的带鱼;记得晚上去码头 自己会去哪里吗?”我问他们。
“一打?”吴还是摇头;然后再一 这个传统甚至可以追溯到 11 年前。 工程做完,挣了点钱,那不是最大化, 你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喝酒打牌睡觉, 钓鱼,两个小时就可以钓到一塑料桶的 “不知道,”王斌回答,“痛苦就
次竖起那根手指头:“一直喝。” 2005 年东海大桥通车之前,小洋山岛上 而是工程优质、安全地做完,然后挣钱; 还有一种,反正你也回不了家,陪不了 鱼虾,然后拿回去清蒸爆炒,就着啤酒 痛苦在这里,我们就像浮萍一样——”
我没能验证这一点,却见证了他的 没有电视和网络,晚上无工可施时,时 第二是要通过工程造就一批人才,第三 爱人和孩子,那你就拼命地干。” 大快朵颐。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沈诚冷不丁接
另一个“一”:在岛上过夜的 6 任项目部党支部书记的沈明绕就开始“无 要有成果,第四要得奖,第五是要结交 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在《人类激励 早在唐大中四年(850 年),就已 了一句无厘头的:“生如溪流,随风飘走。”
月 2 日,吴恺一一晚上都 事生非”,于该年组织成立“洋山学社”。 一批朋友。” 理论》一文中指出,当人类从低到高满 经有关于小洋山岛的文字记载。自宋元 他们相互取笑对方将要去非洲或其
在打嗝——王斌 “跟我们一墙之隔的单位,一到晚 说到结交朋友,王斌的说法是:“在 足了生理、安全、社交、尊重需求之后, 至明清,洋山的渔汛一直盛如海上大都 他鸟不拉屎的地方,但他们心里也清楚,
说,这就是 上就是哗啦啦地打麻将,我们这边不是, 这种工地上滚过以后,我感觉有在部队 最后的需求就是自我实现。对于项目部 会。明清两代,作为水师海防要地,政 “现在海外的机会还是更多一些”。近
做洋 就是学习。”沈明绕说,组建学社的目的, 里的那种兄弟情,走到哪里都忘不了。” 的人而言,这一理论仍然成立,就像陈 府曾在岛上埋设有军事界碑。顺治年间, 十几年来,国内水工码头建设兴旺,但
不仅仅是为了消磨时间,而是研读图纸、 晚饭喝了点啤酒后,我们坐在张泽 浩说的,“除了这个,你还会干嘛?你 郑成功与张煌言在洋山会师北伐。到了 有限的海岸线导致市场逐渐萎缩,产能
研究工艺,探讨施工技术,及时解 和沈诚的办公室里一起喝茶,陈浩、胡 只有通过这个来实现你的价值。” 1949 年 8 月,在国民党政府全面崩溃之 过剩,利润降低,中建筑港只能真正“出
决工程中碰到的技术难题。 令也都在场,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我 “那你们有后悔过吗?”我问他们。 际,蒋经国又曾赴小洋山活动。 海”,去海外拓展商机。
面对从未涉足的 跟胡令睡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跟我太太 短暂的沉默。还是王斌接上话:“肯 小洋山旧称羊山,以岛上多羊而得 截至发稿,中建港务洋山项目部所
外海工程和世 十年加起来的时间都要长。”王斌说。 定有后悔的,我估计在座的都会想,肯 名,平地少,多秃岩,其居民先辈则多 在的临时设施已经拆卸完毕,由于施工
纪精品 虽然王斌说的是玩笑之语,但把项 定不让自己的下一代做这个行业了。” 从宁波、温州、岱山、南汇等地迁入。 的需要,他们已全部挪到更加临时的场
目部比喻为一个大的男生宿舍也许并不 然而对于他们而言,选择已经成为 2004 年,岛上原住民全部搬迁,只留下 所里去——住进一个个集装箱里。
为过: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但最好 事实,“既然我已经入了这行,那我肯 一座陵塔,供奉先人的骨灰和牌位。 6 月 3 日中午,吴恺一开车回苏州
的时光都与彼此分享;一起 定要把这个工作做好,不可能中途退出。” 时至今日,每到周末就有人从邻近 的家,顺便送我去上海虹桥火车站。从
学习,做功课,应对 陈浩说。 城市驱车过来,到风景区扎好帐篷,支 小洋山离岛,车驶入滂沱大雨中的东海
小 考 和 大 考, 再或者,就像胡令说的,“我们也 上鱼竿——据说还能钓到十几斤的海龙 大桥,海上波涛激荡,除了一片浑浊泛
闲时运 不适应那种朝九晚五的生活了。” 鱼和七星海鳗。 黄,什么也看不清,唯有眼前的雨刷轮
他们是永远的幕后者。“我们就像 还有一些游客专程上岛来看日出和 番扫开玻璃上的雨帘,露出一直延伸到
装修工,里面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进去, 日落,项目部的人总忍不住觉得有点好 繁华沪上的大桥。
然后搞得有点成就感的时候,我们又该 笑。最壮丽的海景都已见过,乃至于日 前一天晚上他们担心我会睡不好,
撤了。” 落日出都已经“看吐了”。但与大海朝 因为整夜施工的机器噪音会毫无阻隔地
项目管理者的地位不高也让人偶尔 夕相处,的确让他们心生感怀,王斌说: 钻进屋子里来。我说,我什么也没听到,
水工项目部总工程师 失落。他们自嘲是“弱势群体”,“有 “大海平静的时候就像一面镜子,但当 又抑或是,那机器的轰鸣太有节奏,混
胡令走上四期码头 时候受的委屈比民工还多一些”,因为 它发起怒来又感觉跟人生差不多。如果 合着打在蓝色钢板屋顶上发出“哒哒哒”
现在的民工越来越知道维权,项目管理 一直面对大海,你就会变得无所畏惧, 声响的雨声,反倒让人觉得心安梦稳。
者夹在业主和工人之间,不得不“忍辱 家庭的、工作的困难,包括社会上想不 感谢中建港务资料提供